贺捷

晚回舟（番外二）

（迟到的）中秋特辑

携红豆宝宝祝大家中秋快乐！

 

 

八月十五，月华如练。

文王登基以来倡导节俭，中秋夜宴是难得的大排场。近臣散了以后只留下了皇亲家眷，无非就是文王幼时相熟的那几位，管弦歌舞的也都打发回去过节了，只家里人说说体己话，倒也轻松愉悦。

文王早脱了龙袍，换了藏青常服。头发高高束起，眉上勒着暗纹织金的抹额，益发显得气度不凡。

如果不是喝得有些多了，下半身翘着个二郎腿，上半身快黏到皇后身上去，且脸红得像水煮大虾的话，看起来还是挺威武的。

小爱则卸了凤冠，扮了个嫦娥模样。一头乌发盘作双环髻，只用东珠玉带点缀，望去恍如神妃。

红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小襦裙，是尚衣局新制的款式，头上戴着两个毛茸茸的小白球，坠着月白流苏，走起路来一步一晃，愈发显得粉妆玉琢，雪团子似的。

没等人问，红豆就争着要介绍今日的主题：「父皇非要母后扮嫦娥，她自己扮后羿，那我只能扮玉兔了。」

梦侯爷摇摇扇子，啧啧叹道：「文文啊，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这么幼稚，亏得人家小爱还愿意陪你玩过家家。」

文王正笑得一脸幸福，红豆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嫦娥很快就带着玉兔飞走了呀，到月亮里去了，后羿只能一个人过了，好可怜。」

文王闻言又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去捏红豆的小脸：「说什么呢！小兔崽子！」

红豆无辜地仰起头：「啊？父皇，我今天确实是小兔崽子。」

小爱早笑得前仰后合，眼看着这对冤种父女又要打起来，赶紧拍拍红豆的屁股：「红豆，你不是说今天过节，你要给大家表演节目吗？赶紧的整起，一会儿你父皇喝多睡着了。」

 

红豆闻言点点头，提着裙子滴溜溜地跑到大殿中央，清清嗓子，背着一双小手道：「大家好，我为大家背诵一篇我昨日新作的文章，《我的父皇》。」

大殿里立刻响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掌声，伴随着琪公主嗓门巨大的喝彩：「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红豆点点头，开始用小奶音声情并茂地朗诵：

「啊！父皇！我亲爱的父皇！」

文王心下暗道不妙。

「您就像那巍峨的高山，您就像那澎湃的江河！」

琪公主拽拽刘恋的袖子：「孩子哪学的这些词，你教的？」

刘恋摇摇头：「我发誓我没有，听起来应该是谭统领教的。」

「父皇，您辛苦了！您每天起早贪黑，天不亮就起床偷偷溜出宫玩，三更过后还要跑到母后床上，把我赶回自己的寝殿。」

文王一口酒喷了出来。

「虽然您很幼稚，要母后喂饭，要母后陪着睡觉，还偶尔尿床，但您仍然是我最好的父皇。」

大殿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文王，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憋笑憋得很辛苦。

小爱抬手捂住眼睛，不去看这过分惨烈的场面。

「记得那年我病了，您比谁都着急，说我病中不宜吃得甜腻，所以自己把母后宫里的桂花糖糕全吃光了。」

文王把脸埋进小爱怀里：「没有这回事！」

「亲爱的父皇，虽然您总跟我抢母后，但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学着礼让您的。」

文王抬起头：「终于说了句中听的，谢谢闺女。」

红豆顿了顿，掷地有声地念出最后一句：「值此中秋佳节，祝我的父皇茁壮成长，鹏程万里！」

琪公主斜眼看了看刘恋：「这句肯定是你教的。」

刘恋扯了扯嘴角：「……确实，这是我写给她的生辰贺词，孩子挺会现学现卖。」

 

节目终了，大殿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皇亲国戚们一个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只有文王满脸黑线。

不生气，不生气，亲生的。

红豆表演完毕，笑眯眯地抬头望着文王：「父皇，儿臣表演得好吗？您准备赏儿臣点什么？」

俗话说得好，过节不能打孩子，文王顺了顺气，咬着后槽牙道：「红豆想要什么？」

红豆转了转眼睛，仰起头道：「我要父皇和母后陪我玩老鹰捉小鸡！」

文王撇过头去：「不陪。」

红豆撅起嘴：「父皇是不是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怕抓不住我。」

文王脑袋一扬：「玩就玩，谁怕谁。」

 

于是就出现了一国之君在大殿中央和皇后帝姬玩老鹰捉小鸡的诡异场面。

文王当老鹰，小爱身后是紧紧牵着她裙子的红豆。小孩到底是小孩，身量小，文王还没开始捉，红豆就已经被老鹰的长手长脚吓得尖叫飞蹿。

文王伸出手来，双手从小爱腋下穿过去抓红豆的衣裳，红豆一声大叫，文王的手却忽地一拢，扣在小爱腰间，把小爱往自己怀里一搂。

小爱不防她有这一招，脚下一个不稳，被文王顺势一手搂腰一手搂住膝窝，打横抱了起来。长长的裙裾拖在地上，小爱望着近在咫尺的文王的脸，瞬间羞红了脸，低声道：「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文王抱着小爱，笑眯眯地对红豆道：「我赢了。」

红豆目瞪口呆：「父皇你……你你你你犯规！」

文王挑了挑眉：「谁犯规了？我这个老鹰偏不喜欢抓小鸡，吃不饱。」

红豆气得跺脚：「你耍赖！」

文王抱着小爱转身就往殿外走：「反正我赢了，奖励今晚单独跟你母后睡。赵梦，一会儿宴席散了你把红豆带你府里找你家闺女玩去，明儿再送回来就行。」

月光明澈，映得文王抱着小爱远去的背影潇洒万分。殿内梦侯爷和红豆面面相觑，红豆认命地点点头：「算了，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习惯了。」

刘恋端起酒杯：「臣敬帝姬一杯！帝姬虎尾春冰真学问，马蹄秋水妙文章啊！」

酒杯刚端起来就被琪公主抢了过去：「少喝两杯吧你，赶明儿让小爱知道了你教唆红豆喝酒，你俩就到宫墙底下一块儿罚站去。」

 

这厢文王抱着小爱，一步步地走回皇后寝宫。月光如水流泻，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仲秋的夜风清凉，一路上唯闻草木摇曳，伴着金黄宫灯上坠的风铃叮当作响。

宫灯是小爱张罗着布置的。宫里的大小事宜上，她总是心细如发。

夜风能醉人似的，吹得人越发恍惚，四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只余眼前人的容颜和温热的呼吸。

良久，小爱才回过神来：「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可别逞强。」

文王低下头来，在小爱额上落下一吻：「不累，就是累也舍不得放下来。」

小爱因为喝了些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益发烧起来：「油嘴滑舌。」

 

文王抬头望着天际硕大的月亮，突然开口：「小爱，你还记得咱俩在屋顶看月亮那一晚吗？」

小爱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记得，有的人可还哭鼻子了。」

文王玩心大盛：「那我们再去看一次吧！」

 

宫里的建筑不似王府，雕梁画栋巍峨高耸，还加装了防盗防偷窥装置。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爬上任何一个宫殿的房顶，最后只能勉强爬上御花园水边回廊的廊顶，看着月亮投在湖心的倒影。

文王望着月亮，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小爱，你做狐狸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小爱不料文王会问这个，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每天就追追兔子，闻闻花香，在水里照照镜子。每年八月十五，族里的先祖会带我们去拜月亮，那是吸收天地精华最好的日子。」

文王忽然红了脸：「原来如此，怪不得。没记错的话，那年你在我府里……也是八月十五。」

文王和小爱脑中同时浮现出一些不可描述的香艳画面，小爱伸出双手捧住文王的脸：「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哪里是关心我的狐狸生活，分明就是惦记我的尾巴耳朵！」

文王被捧着脸，含糊不清地道：「那反正今天过节嘛，可不可以……」

「不可以！！！」

 

待到小爱沐浴完，俩人的酒也醒了些，小爱松松拢着一件丝质袍子，背对着文王坐在床上，文王拿着一盒茉莉香膏，一点点地抹在小爱肩背上。

手指一点点滑过腻白如玉的肌肤，指腹的香膏有滑腻的暖意。文王把头埋到小爱颈侧吸了口气，轻轻道：「涂这劳什子干嘛，还没你香呢。」

小爱偏过头来，故意拉长了声音打趣道：「这不是怕臣妾色衰爱弛，陛下身侧有了新人，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了。」

文王轻轻拧了拧小爱腰侧的软肉：「又在胡说八道了。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也只会有红豆这一个孩子。」

「我倒在想，要不要给红豆添个弟弟妹妹呢。」小爱偏偏头，「瞧着她那么喜欢采姐儿家的姑娘，在宫里一个人也寂寞了些。」

「那就让她跟赵梦闺女玩呗。」文王撇撇嘴，「一个红豆就把你缠成这副样子，再添一个，我还能有机会面见皇后娘娘吗？」

小爱笑了笑，温声道：「我晓得你的心思，你是怕我受罪吧。」

文王涂着香膏的手顿了顿，随后低声道：「是。你生红豆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当时我才发觉，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或者说是压根儿不敢想。孩子再可爱，我也只想要你好好的。」

手指下行到背部，小爱顺势脱下宽松的长袍，露出白皙如玉的背来。

 

文王最喜欢看小爱的背。骨肉匀停，线条流畅，微微起伏的肩胛美得恍若精雕细琢过。最重要的是，这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风景。

小爱偏过头来笑文王：「怎么还感慨上了，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

月光透过敞开的纱窗流泻进来，溢了清辉满地。月光下小爱不施粉黛的侧颜妍媚无双，美得令人心头颤动。

文王双手抚上小爱腰侧：「有时候真庆幸你是遇着了我，没人敢抢，不然就凭你这么一张脸，还不把这天下给掀翻了。」

小爱笑道：「昨儿红豆还问我呢，问我更爱你还是更爱她。」

文王自信满满地道：「这还用问。」

小爱接着道：「我同她讲，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不爱她，没得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是我在茫茫人海里挑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在一起的，是我自己选择要爱你的。」

文王满意地挑挑眉：「也不知道小丫头片子听懂了没。」

小爱噗嗤一笑：「没听懂，她已经告诉合宫上下我更爱她了。」

文王：……

 

文王的手逐渐不安分起来，蘸着香膏的手指从腋下穿过，触到胸前的两团柔软，缓慢地绕着边缘打圈。小爱微微一颤，身子顺势向后软在文王怀里。

文王倒也不急，假意正经地一点点把香膏抹匀。若不是感受到身后顶着自己臀缝的硬物，小爱还真要信了她是柳下惠。

小爱带着笑意道：「别忍了你，再忍下去，我会怀疑你是不是不行了。」

文王大手覆在小爱胸前，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去寻她的唇瓣：「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一番云雨过后，文王将小爱圈在怀里，吻她被汗浸湿的额发：「小爱，你好美。」

小爱软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竖起大拇指：「彼此彼此，你也好行。」

文王满意地点点头，神色却忽然严肃起来：「其实我常常在想，你是永远不会老的，如果有一天我先老了，该怎么办呢？」

小爱轻轻一笑：「谁说我不会老？肉体凡胎，又没有登仙，你老一分，我就也跟着老一分。等到……真有不得不道别的那一日，我就弃了肉身，到轮回里跟着你去。你若是变做了树，我就变做树上的鸟，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文王正感动得热泪盈眶，忽然听见一声细小的响动，低头一看，小爱头上已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来。

小爱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闭上眼睛企图运气把耳朵收回去，半晌未果，睁开眼弱弱地道：「纯属意外啊，体力不支又乱了心神时才会如此……」

文王伸手向下一探，果然摸到一条柔软的尾巴。

手指顺着尾巴向上攀爬，直触到尾巴生长出来的地方，小爱不住地向后退着，又被文王揽着腰捉了回来，只好红着眼眶求饶：「你别摸了……痒……」

文王翻身将小爱圈在身下，低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小爱抬手推她的肩头：「说人话。」

文王：「乖，再来一次。」